晏予芠

　　读杜拉斯，《毁灭，她说》是个支离破碎的故事，电影的叙事，从行文间可以看出来镜头的切换。这个故事似乎没有明确的开端和结尾，也没有一个明确的故事发展，就像是日常发生着的一切，零碎，没有道理，但的确就是这样发生着。

　　喜欢里面的这句描写，“他的外表显不出他的年龄，但是他的眼睛显得出来”。

　　眼睛，目光是能说明一个人的。衰老，首先不是发生在眼角，而是发生在眼睛里。某种神采的消失——这意味着成熟的发生，与此同时，衰老也初现端倪。这不是预告，已经是事实。这意味着，当我们成熟之时，衰老已经发生，且无从挽回。

　　但是还有，还有其他的，在成熟与衰老发生之前的时间，我们度过的造成了这一切又是被我们所塑造的时间，人，人应该存在于时间中的何处呢？生活又在哪里呢？

　　“那么，对网球场有什么说的吗？”

　　“有。目光注视下的网球场。”

　　“一个女人的目光？”

　　“是的，一个分心的女人。”

　　“被什么分心？”

　　“无聊。”

　　一切都在等待。等待生活重新开始，等待无聊，再等待无聊消亡。百无聊赖，这就是他们的生活，没什么期待，也没什么遗憾，只是在等待时间过去，用无聊打发时间，然后彼此捆绑着，一起跌入新的空虚。

　　毁灭，就是毁灭。毁灭生活，什么也不存在。在完全的百无聊赖中，连无聊都不再有存在的意义。爱与欲彼此交缠，激起的却不是热烈的火花，而是燃烧过后的灰烬。

　　那片森林，那片反复提及想要涉足又多次不成行的森林，究竟意味着什么？毁灭？还是新的开始？象征其实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实际意义。存在是为了存在。期望的存在，是为了杜绝绝望的来临。不论如何，总不该陷于绝望，绝望是一种太过危险的激情，他们只是灰烬。

　　没有故事，没有事件，什么也没有。相遇或是离开，一切都没有关系。只有欲望的存在，是危险的；新的欲望的产生，是危险的；对这百无聊赖的一切可能激发新的变化的，是最为危险的。

　　所以离开，个体的不幸都是有因果可溯的，你知道，是“您自己做的事使您病倒了”。

　　所以继续深陷于这泥潭，不要试图相互靠近，制造出将要毁灭这一切的百无聊赖又毁灭自己的热情。

　　所以毁灭吧，她说，最起码，生活已被摧毁，生活还在继续。

*

　　“什么样的激情，在黑夜里找上我们，是的，找上您，找上我。”

　　……

　　“这种欲望本来很强烈。”

　　……

　　“是的。”